政府刚说要保护,唐人街华人商家却道出另一番苦衷

蒙特利尔在逐渐解封,这个大都市也将恢复正常的生活。然而,新冠大流行给一些社区留下的是难以弥合的伤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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蒙特利尔唐人街的De La Gauchetière 街

昔日备受游客和市中心上班族青睐的唐人街,如今清寂无声。房地产开发商觊觎之下,寻求确保其未来长远发展的最佳路径,成为当务之急。

唐人街的一侧的Clark街,沿街橱窗里糊满了招贴,一间间外墙残蚀、内部破败的小房子,人行道上垃圾散落四处。而另一侧的Saint-Laurent大街,一栋光鲜亮丽的塔楼拔地而起,为那些想生活在“节日街区”(Quartier des spectacles)热闹氛围中的买家提供豪华公寓。

这里,两个极端在激烈碰撞:一方面,遭受大流行重创的餐馆和商业,门可罗雀,游客、上班族早已销声匿迹;而另一方面,还不得不临面针对华人社区的种族主义浪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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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lark街,糊满了招贴的橱窗

 

唐人街的许多商家都推头丧气,大流行开始以来,一些商家的销售额暴跌了 95%。唐人街的未来就走向何方,大家都在自问:是存续可回溯至19 世纪的街区建筑和人文遗产呢?还是新建住宅项目以吸纳成百上千的新居民入住?

蒙特利尔唐人街工作组(Groupe de travail sur le Quartier chinois de Montréal )成员、城市学家乔纳森·查(Jonathan Cha)坚定地说,必须不折不扣保留唐人街固有的人文体系。

塔 楼 丑 闻

在查看来,那幢新近落成的9层塔楼是一个“丑闻”(scandale,引起公愤的丑闻), 该楼建在Saint Laurent和Viger两街交叉口,紧挨着唐人街牌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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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人街Saint-Laurent和Viger两街拐角处的公寓塔楼


查惋惜地说:“在安茹(Anjou)、在隆格伊(Longueuil),这样的公寓塔楼随处可见,体量大且平淡无奇。它既没有尊重唐人街的人文品质,也和唐人街的建筑风貌格格不入。”

他担心,有了第一栋,就会有第二栋。不远的将来,这样的建筑形式可能会在唐人街遍地生花。“每个新项目都将改变唐人街,该街区正在被蚕食。再这样下去,不出几年,唐人街将丧失自身特有的身份名片,人们再没什么理由要来这儿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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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蒙特利尔唐人街工作组”成员、城市学家乔纳森·查


据悉,一份请愿书日前已提交至魁北克省国民议会,书中要求赋予蒙特利尔唐人街文化遗产地位,并保护其一些相关街区特质。与此同时,蒙特利尔市预计将在本月底公布“重启唐人街”行动计划。

收购引发的恐慌

最近,唐人街的一处标志性建筑,被由杰瑞米·科恩布鲁斯(Jeremy Kornbluth) 和布兰登·席勒(Brandon Shiller)共同拥有的 Hillpark Capital 公司收购,这令遗产保护人士深感担忧。两人曾因 “翻新”他们购置的一些住宅楼而备受媒体诟病。

而这一次,他们拿到了位于De La Gauchetière街1826号的英国和加拿大学校(British and Canadian School)的老楼,一幢建造于1826 年的历史建筑。收购前,这里是享有百年历史的“Wing东方面条饼干厂”的所在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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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ing东方面条饼干制造商所在的大楼, 位于De La Gauchetière街


此外,Hillpark Capital公司还在该区域上购买了另外两处建筑,进一步引发遗产保护人士对该公司将启动地产大项目建设的担忧。

在一封电子邮件声明中,公司老板之一的科恩布鲁斯信誓旦旦地说:“截止目前,我们尚无任何处于规划的正式项目。未来,所有潜在的项目,在小心翼翼保留原有建筑物的建筑遗产的基础上,还将充分考虑周围社区所承载的极其丰厚的历史。

此外,Hillpark Capital公司对魁北克省文化与交流部和蒙特利尔市政府联合宣布成立‘保护蒙特利尔唐人街文化遗产联合工作委员会’大为赞赏,因为我们在保护唐人街的建筑和文化遗产方面有着相同的价值观。殷切希望,我们公司能积极参与,与委员会各行动方精诚合作,共筑唐人街美好愿景。”

尽管如此,城市学家乔纳森·查担心历史将重演。他提醒道,上世纪70、80年代,在蒙特利尔会展中心和联邦政府大楼(Guy-Favreau Complex)的建造中,唐人街的某些区域彻底消失了。人们之所以来唐人街,是为了寻找一种独特的氛围,漫步于街巷,欣赏两旁丰富多彩的建筑。

装修势在必行

但这些古色古香的老房子急需维护,而业主不可能总有办法承担。“大多数建筑物都由世代相传的家族所有,维护工作是一项挑战,因为有些建筑物的历史可追溯到 19 世纪,并且,市政税可能非常高昂” ,温斯顿·陈(Winston Chan) 解释说。

作为活跃在华社的脊椎按摩师,他还帮助一些既不会说英语也不会说法语的商户,向政府申请疫情补助。“疫情之下,不少商家关张歇业,业主沦为被开发商收购的对象,境况很凄凉。”陈说,许多上了年纪的商户正在卖店,大流行给了风烛残年的他们“致命一击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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加拿大魁北克省中华餐饮协会会长、金丰酒家和新王朝餐厅的老板石耀华(Benny Shek)


“下周,我要重新开张营业了。但如果销售额不及疫情前正常水平的50%,我将选择永久关闭并退休”,加拿大魁北克省中华餐饮协会会长、金丰酒家和新王朝餐厅的老板石耀华( Benny Shek) 说。

 

疫情前,连锁炸鸡店 Le Coq Frit 的老板 Eva Hu在唐人街的好地段开设了门店,即便大流行期间,也正常营业,但维持生意绝非易事。

“租金非常贵,但建筑本身维护不善” ,这位年轻的女老板说,“墙壁和地板都是歪斜的,混凝土也铺得不好,通风差,下雨时,地下室有时还会被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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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锁炸鸡店Le Coq Frit 老板Eva Hu

 

Clark街曾是唐人街的“央街”,现在整条街都废弃了,临街的橱窗上糊满招贴和涂鸦。还有一栋房屋,仅剩外墙还立在那里,整个内部已被拆除。由于房况堪忧,其余建筑物或将面临同样结局。

石耀华认为,正因如此,新项目建设应该值得拍手称道。“好多建筑都太陈旧,需要新的” ,他说,“如果多些人来唐人街居住,这对生意有好处。而现在,除了无家可归的流浪者,没别人,这对我们没好处。”

动荡的历史

众所周知,蒙特利尔唐人街诞生于 19 世纪后期。根据城市学家乔纳森·查的研究,1910 年前后,唐人街有1300 名居民。此后,人口数量持续走低。尤其是在上市及70、80 年代,唐人街的大片区域遭拆除,为大项目让路。以下是唐人街街区被割让的主要历史节点及图片:

1955 年:拓宽多切斯特大道(boulevard Dorchester,即现在的 René-Lévesque) 

1974 年:Ville-Marie 隧道开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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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1 年,修建Ville-Marie 高速公路
 
1976 年:加鼎广场(Complexe Desjardins)落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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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4 年,建造 Complexe Desjardins
 
1981 年:拓宽Saint-Urbain街并拆除Pagode 公园
 
1983 年:蒙特利尔会展中心(Palais des congrès) 落成
 
1984 年:联邦政府大楼(Guy-Favreau Complex)落成

 

Nathalie YU译自《快报》(La Presse)2021年6月6日日间重要报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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